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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門牙打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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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門牙打掉

林三溺說:“要是斷了呢。”

斷了是不是就找不到你了,茫茫人海,從此老死不相往來。

這,也是命運吧。

“等我先去把命運那老東西揍個鼻青臉腫,然後來找你。”裴灼熠樂呵呵的,完全沒有對未來的擔憂。

可他呢,他是沒有未來的人。

林三溺抽回手藏在被子裏,說了句手冷,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。

裴灼熠一聽,忙把被子全裹在林三溺身上,跟個蠶蛹似的。

裴灼熠還在嘻嘻哈哈說著什麽,林三溺什麽都沒能聽進去。

片刻後,裴灼熠察覺到林三溺情緒不對,識相閉了嘴。

屋內靜寂無聲,除了彼此小心翼翼的呼吸聲。

片刻後,林三溺有意識從自己大腦裏抓了句話緩和氣氛。

“你把學校當你家了?”

還在想著怎麽逗自家三兒的裴灼熠一時沒反應過來,“啊?”

林三溺偏過頭盯著他,他大腦瞬間罷工,回了句。

“學校是我家,清潔靠大家。”

林三溺:“……”

他何必多此一舉,還專門拎個問題出來問。

“我請假啊,請假不就可以出來溜達了。”裴灼熠隱去了自己請假程序的繁瑣和艱難。

他們學校請假不是一般的麻煩,假條有講究不說,請個假得從班主任一路開始批,批到年級主任那兒。

挨說這都是小事,耽誤時間才是硬傷。

“我記著,年級主任是不是不太好說話,”林三溺認真回憶著,帶著點悵惘。

“還特別愛擺架子,稍不註意就把人拎旗桿底下亮相。”

“也不知道誰有這個殊榮,一天到晚跟著大明星一樣,被抓到旗桿底下亮相。”

林三溺現在就跟那上了年紀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老大爺一樣,開始憶往昔歲月了。

他自己都覺得納悶。

“喲,這你可內涵不上我了,我乖得沒邊兒,從沒上去過。”

說到這,裴灼熠突然想起來許攬歸之前跟他說的事。

“你還記著我有一個朋友,就是那個眼角有月牙那個,我之前跟你講過的,雖然你們還沒見過。不過,以後能見著。”裴灼熠興致勃勃,擡手在自己眼角三顆齊整的淚痣旁比劃。

朋友?

林三溺腦海裏浮現出那個一臉正氣的哥們,忽然心虛。

他似乎是腦子抽了,之前跟人擺譜,裝裴灼熠女朋友。

…………

“忘了。”林三溺說。

裴灼熠作勢要給林三溺講述他兄弟的光榮事跡,他特意清了清嗓子。

“他最近倒是因為打架三天兩頭上臺亮相,可能教務處也沒少去。”

林三溺沒從裴灼熠臉色上看到一點對那哥們的嫌棄,反倒是從中看出舒爽和小驕傲。

護短護到這個程度?

林三溺心裏邊開始慶幸自己跟裴灼熠不是什麽死對頭,更沒惹他什麽哥哥姐姐弟弟的。

不然,有可能吃不了兜著走。

“他吃多了?要打架?”

裴灼熠手悄悄伸進被窩,拽住林三溺的小手指輕輕捏著,頗有些撒嬌的意味。

“有個男的,一直欺負我弟,他給我弟出氣唄。”裴灼熠似乎不願意談到那個人,反正挺欠就對了,他見著也挺想動手的。

“兩個人一見面就互相嗆,氣不過就不分場合地動手,誰都勸不住。”

“還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。”林三溺一副老氣橫秋的神態。

他以前也打架,現在不了,就是口嗨。嘴上說著要揍誰誰,實際也不會付諸行動。

打架壞事,他發現。

他打架基本上沒輸過,他不愛服軟,就打。

打完了人家家長找上門,他爸媽從不站在他這邊,當著人家面就一個勁兒指責他,以此方式消弭對方家長的囂張氣焰。

問題,是人先嘴賤說他狗娘養的,從小就亂。

行,那他就是狗娘養的。

“問你個問題。”裴灼熠瞅著又要走神的林三溺。

“問。”

“要是有人造我的謠,你怎麽辦?”裴灼熠說完,閃爍眸光裏含著諸多期待。

趁林三溺思考的這幾秒,他天馬行空地設置著問題的選項,可惜這些答案並不稱心如意。

A.揍就完事兒

B.瞪一眼然後拍拍屁股走人

C……

林三溺打斷他,“把他大門牙打掉,讓他沖著你笑。”

裴灼熠被逗樂了。

“把人大門牙打掉違法的,張嘴都得漏風。”裴灼熠瞥了眼林三溺,某人一臉認真。

“他造謠就不違法?”林三溺視線掃過來,“他長了張鳥嘴了不起?”

“怎麽著,就允許他胡說八道,不允許我出下氣?”

裴灼熠扶著下巴笑,完了不得勁兒,腦袋埋在林三溺頸窩裏接著笑。

有人頂著頭黑毛在脖子那塊抖動,又癢還有點紮,林三溺輕微擰眉,但這種情緒只停留了不到一秒。

人與人之間的社交距離,裴灼熠早就玩壞了,他遲鈍到現在才想起來。

“笑完了就去睡。”林三溺推了把裴灼熠,示意他下床睡地鋪去。

裴灼熠不樂意,他好歹是暖床的家夥,一睡覺地位又沒了。

“下去。”林三溺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和不可商量的堅決。

裴灼熠麻溜下去,紅線還綁在手上,他先解開去關了個燈,回來又給綁上。

第二天,林三溺是被窗外漫進來的刺眼日光晃醒的,隨即而至的是比下雪天更冷的空氣。

是開始化雪了?

林三溺沒來得及看窗外,厚被子壓到紅線勒著他的手腕,他把紅線解下來壓在枕頭底下。

做完才發覺自己下半身熱烘烘的,兩床厚實被子,全壓著他下半身。

裴灼熠人早沒影了,他五點多起床,看林三溺一團縮在被子裏,於是把自個兒被子蓋在他身上,收拾完昨晚打的地鋪,上學去了。

林三溺坐在床上發了會兒懵,手揪著外邊那層被子,鬼使神差拿起來嗅著。

好像是某種香皂,一股子清爽。

細細嗅了幾分鐘,林三溺幾乎把整張臉埋在被窩裏。

忽然他擡頭望向門口,生怕裴灼熠就站在那裏笑瞇瞇觀賞他的行為。

那神情似乎在說,看,你明明就很喜歡我,幹嘛不說?

還好沒有,他的肩膀落下去,明顯是放松了。

但放松後又陷入了無意義的仿徨中,裴灼熠一走,連快樂都分毫不留。

起床後他草草洗漱後出門,沿著街道走,進了家賣喪葬用品的店。

買了紙錢香燭到走出去,又回來拿了幾沓冥幣。

晚上天色漸暗,林三溺在陽臺支起一個火盆。

其實那也算不上火盆,就是一個普通的不銹鋼盆,他新買的。

一小簇火苗在陽臺躥開,沒幾秒又淡下去。如此反覆,盆底積了層厚厚的灰。

林三溺把一沓沓冥幣放進火盆,他蹲在那兒,看著明明滅滅的火光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許久,陽臺只剩天光。

冥幣都燃盡了,有陣風路過,帶走了些紙灰。

興許,是帶去給陸豐遺。

“那邊,應該能買找畫畫用的東西吧。”林三溺低語。

“買不著的話,告訴我一聲,給你燒過去。”

林三溺在那兒蹲到腿麻,似乎是還有話沒說完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林三溺的手無力垂著,像是攀巖的人掛在尖刺巖石塊上,即將失去身上所有的力氣,摔盡看不到底的深淵。

又蹲了會兒,他收拾了火盆,站在陽臺處遠眺。

舊江縣夜晚燈光零碎,湊不出一片光海。反正也是一落後地區,晚上人們不怎麽做生意,該睡也就睡了。

唯獨小片光集中在光在西邊和東邊,東南角也有一塊。

那就是縣裏邊三所學校,沒到午夜十二點燈不會熄,林三溺沖著一中的方向看。

直到兜裏的手機震動,他才回過神看消息,下樓給田茍開門。

田茍提著一大兜東西站在門口,鼻子凍得通紅。

“這天可太冷了!”田茍說著就進樓,林三溺幫他提了個袋子,往裏邊一看。

有幾塊巧克力,他突然明白田茍的來意。

田茍從來不買巧克力,也不送人巧克力,因為他覺得俗。

“你閑得?跟阿姨說了沒?”林三溺走在前邊。

“說了說了,她都聽說我們學校裏邊的……”田茍沒管住嘴,說一半意識到了,忙轉移話題

“這樓道怎麽這麽黑啊,我差點踩空了。”他偷偷看著他哥的背影,沒什麽異常。

他偏頭就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。

“看著路走。”林三溺回頭。

進了門,田茍都沒地兒坐,一個肌肉男憋憋屈屈擠在一個塑料凳子上。

他四處張望,越看越不滿意,和他夢想的出租屋生活太大,他以為出租屋裏樣樣都有。

誰知道都湊不出點像樣的家具,更沒有家的感覺。

還涼嗖嗖的。

林三溺在廚房裏給田茍燒水,端出來田茍喝了一口就沒再動過。

鐵銹味和油脂味都在裏邊,田茍砸吧著嘴巴。

林三溺看了他一眼,“這裏就這條件,你湊合點。”

“那當然,我就是來串串門!”田茍攏緊衣服,太尼瑪冷了,這屋子裏,莫不是哪裏藏了快冰?

“串門?”

“你也租房?”林三溺此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。

“啊,租。”田茍垂下眼,心虛早就爬上他的頭發絲。

他怕他哥劈頭蓋臉罵他,說他是死戀愛腦,之前他們倆還就這個問題討論過。

他:死戀愛腦。

他哥:戀愛這東西我死都不會碰。

他給他女朋友租的,宋蕊說放假要洗澡,去公共澡堂洗澡還要等,浪費時間,他稍一思考就給宋蕊租了一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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